“珍藏版本”名不符实

将古典文学《聊斋志异》的文言文译成白话文，使广大人民群众都能阅读，这是做好事。但是，如果选的原文版本不好，（《聊斋志异》约有五种版本），译文质量存在严重问题，那么虽然有好的动机，却得不到好的效果。

去年5月，我在北京第17届特价书市购买了一部大众文艺出版社（以下称大众版）的《文白对照全译聊斋志异》“珍藏版本”，共上下两册。起初，我如获至宝，特别在该书的扉页注明了“传家至宝”几个字。但我在阅读中，发现该书译文质量有很大问题，对照198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（以下简称人文版）的《全新注本聊斋志异》的原文，发现大众版的原文有70余篇的文字有很大出入。据初步统计，大众版的《文白对照全译聊斋志异》有1500余处不妥。现仅择其较大的问题，略述一二，与编译者商榷：

第一，印刷排版方面：“姊妹易嫁”篇P528有五行近150字排重了。“乐仲”篇漏排“异史氏曰”三行多近100字。

第二，“大众版”原文有70余篇的文字与“人文版”有出入。例如“促织”篇P512／2：审视，巨身修尾，青项金翅。大喜笼归。举家庆贺（人文版下接虽连城拱璧不啻也）。土于盆而养之，蟹白栗黄，备极爱护，留待限期，以塞官责。成有子九岁，窃（“窃”人文版为“窥”）父不在，窃发盆，虫径跃去（人文版为虫跃掷径出）。迅不可捉，及扑入手，已股落腹裂，斯须就毙。儿惧。啼告母。母闻之，面色灰死，大骂曰：“‘业根’！死期至矣！而翁归，自与汝复算耳！”儿涕而出，未几成入（“入”人文版为“归”）闻妻言，如被冰雪。怒索儿，儿已投入井中（人文版无此句，而是“儿渺不知所往。既得其尸于井中”）。因而化怒为悲，抢呼欲绝。P513／7：宰悦，免成役。又嘱学使，俾入邑庠。（人文版下接由此以善养虫名）后岁余，成子精神复旧。自言：“身化促知（应是织），轻捷善斗。今始苏耳”（人文版无此句）。又如，姊妹易嫁篇P529／7：父（止婿自）入劝女，不听（人文版无）；怒（而）逼之，哭益厉（益哭失声）。父无奈（之）。（又有）家人报（传白）新郎欲行。父（急）出曰（言）：“衣妆未竟，烦（乞）郎少（一停）待。”括号内是人文版原文，对照即见文字的优劣。又如大男篇P1678／14行“而申妹何（“妹何”人文版为“姊何”），何姊之（“何姊之”人文版为“何亦姊之”）。原文70余篇与人文版文字有出入者约800余处之多。

第三，译文有多处违背原文之义，闹出很大笑话，遗笑后世。

一、把大奸臣严嵩的儿子严东楼误为严嵩。天宫篇P1348倒数4行译文“有一个巫婆常常进出贵戚显宦之家，说到其楼阁的形状，非常像严东楼家。郭生一听这样说，非常恐慌，带着家属逃跑了。不久，严东楼即严嵩被朝廷处决，郭生才回来。”此段译文应是：“……不久，严东楼即明朝嘉靖年间大奸臣严嵩之子——严世藩，号东楼，被朝廷处决了，郭生才回来”。

二、把《聊斋志异》李司鉴篇的故事来源——“邸抄”，译为“抄家”。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。李司鉴篇P460第二行“邸抄”。P460／12行译文：“当时朱云门总督已将李司鉴的罪行呈报，决定革职查办，已奉御旨（应是“俞旨”）因李司鉴已经被阴司刑法诛杀。只是被抄了家。”人文版P437校注“邸抄”此二字稿本偏右书写，是作者说明本篇取材所自，为当时实有之事，邸抄，即邸报。……

三、译者对原文某些词句，不甚理解，而主观随意翻译，译文的意思违背作者原意。P701／1义犬篇“山西潞安某甲，跨骡出，则所养黑犬从之。呵逐使退；既走，则又从之，鞭逐不返。从行数十里。某下骑，趋路侧私焉。既，乃以石投犬，犬始奔去，”……P701倒数8行的译文：狗跟着他走了几十里，某甲跳下骡子，急忙跑道路旁藏了起来。等到狗到了某甲就用石头打它，狗才跑回去。人文版注释“私”是到路旁小便，而不是躲藏起来。

再如：巩仙篇P937倒数1原文“烦与巩仙谋，见妾三叉腰时，便一拯救。”译文P942／14“快与巩神仙合计合计，只要见我叉三次腰，就请他老人家救救我吧。”“见妾三叉腰时”意思是说她怀孕了，腰粗三叉的时候，肚子大了，易暴露了，就请巩神仙救她。”而译为“叉三次腰”，这是打的什么暗号呀。真是笑话。“叉”是量词，不是动词，见人文版的注释。

四、译者对《聊斋志异》的某些语句，妄加别义。刘夫人篇P1354／5“读书生计，先于谋生”P1357／14译文“读书做学问的道理，比谋生要难得多。”这不是原文的意思。人文版注云：“谓若志在读书，亦须先事谋生。”又如大男篇P1678／15原文“奚亦忘其旧恶，俾内外皆呼以太母，但诰命不及耳。”P1682倒数5行译文是“奚成列也忘掉了申氏旧日的恶行，让内外人都叫她太母，得到了受封的妇女也得不到的荣誉。”应是“……都叫她太母，但得不到受封赠诰命妇人的荣誉。又如误译“骑马大如蜡”为“骑着一匹蜡烛般大的马。”小猎犬篇P593／12“骑马大如蜡，”人文版注释“蜡”读zha，借作“蚱”，蚱蜢，蚂蚱，是说骑的马的大小像一只蚂蚱。

再如，大人篇P862倒数2行原文“长山李孝廉质君诣青州，途中遇六七人，语音类燕。”P863倒数6行译文：“听他们讲话都和燕子相似。”人文版注释“燕”古国名，……旧时用为河北省的别称。这也就是说，“听这几个人讲话的口音像是河北省的人”。上述几例说明，望文生义的译风很不好。

五、译者对《聊斋志异》的故事发生地点的地名，不知其方位，而胡乱译述。如妾击贼篇P591倒数6行“益都西鄙有贵家某”（“某”人文版为“者”）P592／11译文为“四川西部一个偏僻的地方”，译者把山东省的益都搬到四川去了。“西鄙”是西边的意思，不是偏僻的意思。又如红玉篇P291／9“抱养于秦”，“秦”是陕西省的简称，P296／10译文说，我把他抱到山西去了”。有的是过去的州、府的地名，误译为现今的县名，就不一一列举了。

综观以上所列事实，充分说明，大众文艺出版社的《文白对照全译聊斋志异》“珍藏版本”是质量低劣的书，虽然印数只有3000册，但如果不设法改正其错误，就使谬种流传，为后世留下一部《文白对照全译聊斋志异》新的“笑话”故事，也是展现在世界上永恒的错误百出的书籍。